兩人離開道觀，厲霜回望那間香火不甚鼎盛的建築，帶著厲夏尋到一家飯館坐下。

溫靈晴的體溫太低了，實在不像正常人，他還想再觀察對方一陣，發現自己的系統無法獲取對方的資料，想了想還是退出來。

兩人匆忙吃了晚餐，打包一些東西要給厲秋帶回去，聽到外邊街上傳來呼喝聲，尖叫此起彼伏，似乎出了什麽亂子。

厲霜又聞到那股讓人惡心的味道，出去觀望，竟然是一個渾身如同泡水腫脹的人晃晃悠悠地走在大街上。

那人所到之處，路人見了鬼似的紛紛尖叫躲避。

他絕望地左右觀望，被旁邊扔出的一顆巨大的南瓜砸中肩膀，“吧唧”一聲趴在地上，試了好幾下，到底沒能再次站起來，然後徹底沒了動靜。

厲霜狠狠打了個寒顫，湊上前去，看清那人露在外邊的皮膚上盡是葡萄大小的白色膿皰，隔著一層薄薄的皮，裏邊有形似眼球的活物在攢動。

他頓時渾身上下發癢，轉頭撲進厲夏懷中，一邊發抖一邊把人推開，直到退回飯館門口。

系統上說明這是感染蠱毒之人，他就算再傻也知道，那些膿皰裏邊黑色的活物便是蠱蟲。

沒想到這蠱毒發作後期會是這副慘樣，他被惡心得渾身難受，搓搓手臂，換上唐門的衣服，尋了一根竹竿湊近那人。

那人趴在地上一動不動，周圍之人依舊不敢靠近，有人提議就地焚燒，有人說要等官府的人來，有的人直接就向附近的仙門求助，所有人都忽略了那丟擲南瓜的兇手。

厲霜忍著惡心打算用竹竿把那人翻面，看看還能不能分辨出對方身份，竹竿戳到那人身上，衣服上頓時濕了一塊，似有活物在裏邊彈動。

意識到竹竿戳破了衣服下的膿皰，厲霜胃中一陣翻江倒海。

他提著竹竿發力，奈何人小體弱，用力幾次也沒成功。

竹竿被人握住，那人用力將竹竿推進死者身下，將人翻過身來。

眾人看清那屍體身上遍布密密麻麻塊狀濕痕，臉上都是見骨流膿的窟窿，連看也不敢看了，哭嚎著作鳥獸散，頓時大街上放眼望去就只剩下厲夏和厲霜兩個活人。

厲霜用竹竿挑開對方衣襟，沒發現什麽能證明身份的東西，有些失望，厲夏道：“看這人的服制，似乎是回春堂的那個夥計。”

厲霜目光落在那人一邊臉上，見裏邊的黑色蠱蟲攢動著，似乎都聚到自己這邊。

意識到那蠱蟲居然是在看人，他幹脆利落地倒上燈油點火，將那屍體就地焚燒。

誰知火光中響起數不清的畢波爆裂之聲，居然有些珍珠大的黑點迸濺到腳邊，厲霜急忙把毒剎給放過去，化出毒霧將蠱蟲盡都毒死。

“還楞著幹什麽！若不燒不盡這蠱蟲可是會再飛出來害人！”厲霜對著空寂的街道吼道：“都不想活了是嗎！”

話音未落，飯館中的夥計提著幾罐酒沖出來，以烈酒引火，旁邊陸續有人搬來柴火架在死者身上，維持那火光不滅。

厲霜退過一邊，拉起厲夏的手跑回客棧。

他跑得極快，幾乎是用輕功在飛，一把沖進門裏，看到厲秋好端端地靠在床上默讀心法，幾乎是立刻松懈下來，一不註意腳尖絆倒凳子，就要摔趴在地上。

“霜少爺！”床上的人幾乎是瞬間就撲上來，張開雙臂接住他。

厲夏被小孩拽著，匆忙之間也側過身墊在對方身下。

厲霜砸在兩人身上，近距離看到厲秋，腦海中便想起中蠱之人的樣貌，那股麻癢惡心的勁再次湧上來，胃裏一陣翻江倒海。

“厲秋……你……你感覺怎麽樣？”

厲秋道：“還行，已經恢覆精神了。”

“不是，我是問你身上，有沒有覺得有些不好的感覺，比如身體上有突起，似乎有蟲子在下方蠕動之類的……”厲霜抱住對方的手臂，不抱任何希望的問。“你有什麽不舒服的地方，一定要說出來！”

“你壓到我的手臂，有些不舒服。”

厲秋剛說完，就被賞了幾顆腦崩兒，他將厲霜扶起來，安撫地拍拍對方的後背，“清和都告訴我了，我感覺還好，沒什麽事情。”

厲霜看他不似說謊的樣子，這才有些放心，再次給對方查看屬性，卻看到下方中毒的負面狀態已經消失幹凈。

現在的厲秋，已經恢覆健康。

“怎麽會這樣？”像是被人抽空了氣力，厲霜坐在地上，驚得嘴都合不攏。

媽的，主角光環已經強到能直接殺滅害蟲的程度了？！

“並不知曉。”厲秋早就準備了熱水，給小主子換衣服，將人塞進熱水中洗好，又把人抱到床上擦幹，換上睡覺的單衣，塞進被窩裏。

厲霜躺在被窩裏，七上八下的心終於落到實處。

合著他今天白跑了一趟。

他等兩人收拾好上了床，還覺得有些不可思議，隔著一層布料摸摸厲秋手臂後背，確認無事，原本還高速運轉的腦袋瞬間就卡殼，變得遲鈍又呆滯。

厲秋拍拍他的後背，把人抱在懷裏，按了對方睡穴。

“可算睡下了。”他摸摸自己的手臂，小孩方才砸的那一下可真疼。

原來體重一直有在增加嗎？他捏捏小孩嬰兒肥的臉頰，起身換上勁裝。

厲夏跟在他身後，輕輕將房門關好，露出放心的表情，開門見山地說道：“我覺得那溫靈晴有問題。”

“那就去會會她。”厲秋與溫靈晴打交道不多，此時也只是淡淡地說了句。

厲夏又露出那種輕佻的笑意，推推對方手臂：“你是怎麽把蠱蟲給殺掉的？”

“不知道，我只是發覺不對，用內力查探了一番，然後它們就自己死掉了。”

兩人言談之間翻墻上房如履平地，幾乎是乘風而行，腳下輕點瓦片借力，動靜比夜貓子還要小。

“你又是怎麽知道溫靈晴有問題的？”厲秋知道對方定是發現了什麽東西。

誰知厲夏笑道：“直覺。”

厲霜和他說起溫靈晴體溫低得嚇人，幾乎是冰塊一顆。

而前幾日他在林中拉扯對方，那女人的確是正常人的體溫。

加上厲霜當日迷暈那抱孩子的婦人，曾隔探過那小孩子的體溫，對方一吃藥蠱蟲就發作了，身體都沒變冷呢。

回春堂最近都沒有進新藥材，說明藥材都用的是溫氏在時采購的。

而且若是之後再動手腳，那醫館裏除了一些不重要的小廝，其餘的都換上了餘府的人，溫靈晴連尋常武夫都躲不過，怎麽會有那種能耐躲過那些重重看守？

說自己不熟悉蠱毒，卻能很快斷定那是蠱蟲卵；明明在道觀出診，卻斷定他們其中有人感染了蠱毒。

最後一個破綻，當然是對方的手腕了。

厲夏想起來還覺得有些不可思議。

他看到對方的手腕上有一道橫著的傷口，但裏邊露出的不是血肉，而是一顆眼珠子似的東西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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